3月25日，周一。經過一星期的擾攘，歐元集團終于在最后一刻通過向塞浦路斯提供100億歐元救助，避免了歐洲央行切斷對該國的緊急流動性支援（ELA），條件是塞國第二大銀行Laiki先分拆后關閉，而最大銀行塞浦路斯銀行也將進行重組。

俄存戶成輸家

從協議本身著眼，它在三方面出現市場樂見的發展，對這個結果感到高興者應該不少：一、小存戶（10萬歐元或以下受保儲蓄戶）避過一劫，塞國政府雖想過向他們開刀，但最終無法成事。西班牙、意大利小存戶受“感染”的風險可望相應下降。

二、塞浦路斯為阻止存款外逃，以資本管制應對危機，曾引起市場憂慮。協議達成后，旨在“維持秩序”的措施雖免不了，但禁止資金跨境轉移一類大動作，發生的可能性已微乎其微。

三、塞浦路斯以重組銀行換取國際援助，首筆撥款將于5月初發放。這筆錢一到手，塞國6月份到期的14億歐元還款便有著落，違約危機消退，脫離歐元區這個在市場眼中最大的潛在隱憂，警號至少已暫時解除。

如此說來，小存戶免于被洗劫、資本管制毋須啟動、塞浦路斯不會成為第一個退出歐元區的成員國，上述協議豈非皆大歡喜？對大部分人來說的確如此，但在塞浦路斯銀行持有大量不受保存款的俄羅斯人，則成了大輸家。

莫斯科態度不尋常

一星期前，塞浦路斯政府在歐盟寸步不讓下，被迫硬著頭皮向銀行存戶打主意。為了確保俄國大戶存款損失不多于一成，塞浦路斯政府不惜把當地小存戶拖下水，迫其與不受保（10萬歐元以上）存戶共同分擔58億歐元的集資額。在國會表決上，開征存款稅議案一票都無法拿下，但短短數天后，歐元集團卻成功令塞浦路斯以重組銀行為條件換取國際援助。

在這一變奏下，塞浦路斯銀行不受保存戶的損失可能高達四成；把錢存在Laiki銀行的存戶，即使未至于血本無歸，恐怕亦相差無幾。以俄羅斯富豪和企業在塞國銀行存款占有率之高，歐盟為當地銀行“清理門戶”，俄國大款慘成陪葬品，試問他們如何笑得出來？

有一件事，老畢始終想不明白。大家若有密切跟進塞國危機的事態發展，不難發現俄羅斯的態度并不尋常。在存款稅建議初次提出時，普京雖大發雷霆，但沙皇“怒不可遏”之余，俄國仍然同意把現存的對塞25億歐元貸款延期五年，利息從優。以當時的情況判斷，俄羅斯對歐盟主催的存款稅雖極度不滿，但并不抗拒跟對方一起替塞國謀求出路。

兩天后，存款稅議案在塞浦路斯國會觸礁，曾傳出辭職的財長薩里斯臨危受命，親自走訪莫斯科，最后空手而回。從當時情況來看，強迫小存戶分擔存款稅已不可能，意味著俄國大存戶“削發率”必然大幅提高。普京若有心協助這些俄國大款脫困，何以對薩里斯不理不睬，讓其白走一趟？

更耐人尋味的是，俄羅斯連把25億歐元貸款延期五年、利息從優的承諾亦絕口不提；俄國總理梅德韋杰夫反而暗示，不排除降低歐元在俄羅斯外匯儲備中的比重，矛頭直指歐盟。

俄羅斯對塞國所求充耳不聞，并非對乘機控制這個戰略價值非同小可的地中海島國不感興趣，普京在薩里斯訪俄期間按兵不動，也許只是要看清歐盟如何出牌，才決定下一步怎么走。這當中必有歐盟任由塞浦路斯違約脫歐、莫斯科趁勢大施恩惠促其“入俄”的盤算。到其時，俄羅斯既能以“賤價”直接掌控這個地中海洗錢中心，也不難在塞國的天然氣和軍事資源中插上一手。這些戰略利益考慮，已遠遠超出俄國有錢人在塞浦路斯的存款損失了。

以結果而論，歐盟對塞浦路斯銀行進行大規模重組，輸得最慘的是俄羅斯存戶，但塞國依然留在歐元區，“脫歐入俄”并未發生，第一回合的交鋒，勝方顯然是歐盟。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經過此番整頓后，塞國銀行業規模將大幅收縮，金融領域五癆七傷，未來幾年更必須按照歐盟/IMF的指示，落實節約厲行緊縮。一個被廢了武功的離岸銀行中心，今后還得勒緊褲帶過苦日子，經濟雪上加霜不在話下。當塞浦路斯無法忍受，違約脫歐之聲再起，俄羅斯跟歐盟再度交鋒，鹿死誰手便難說得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