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十二五”開局之年，各項舉措都將為未來五年奠定基礎；明年，更是承上啟下的重要一年。而在“穩增長、轉方式、調結構”三大方針指引下，“十二五”開局之年的外貿有何新變化？未來將有什么新政策？商務部研究院院長霍建國，作為商務外貿領域的權威，將為我們一一解答。

外貿質量效益升級成效顯著

上海證券報：作為“十二五”的開局之年，今年我國在外貿領域，您覺得有什么突出的變化？

霍建國：我認為，最為突出的是，外貿在質量效益轉型升級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效果。總體來看，在外部市場不景氣、需求萎縮、人民幣升值和管理成本上升的情況下，外貿維持22%的增長，應該說還是不容易的。

更值得注意的是，在維持目前增長的同時，外貿的質量和效益出現了一個變化。最為明顯的是，出口的售價出現了顯著的提高，出口價格增長拉動效應增強。從前8個月的數據看，出口平均價格上漲10.3%，高于去年同期9.1個百分點；而出口數量增長12.1%，低于去年同期21.8個百分點。我覺得這是超預期的。

拿過去來說，如果出口數量增加20%，價格的增長往往是低于數量的增幅，甚至出現下降和持平。但今年出口價格的增長也超過了10%，從海關統計分析，量價比、價格同時出現上升，這個是非常難得的。

上海證券報：出口價格顯著提高，拉動效應增強的原因是什么？

霍建國：主要是在困難的情況下，企業努力的結果。企業在出口結構、附加值、深加工等方面都在想辦法，這是直接反應結構調整的結果。

事實上，我們會發現，出口企業在面臨壓力的情況下，他們的轉型升級會做得更好，有壓力才有動力。即便是今年政策上沒有明顯的支持，只有便利化措施和重點企業信貸上的措施，但是企業在承受巨大壓力的情況下，轉型升級做得比較好。現在的增長已經擺脫了過去靠規模的增長，而轉向依賴價值提高。

上海證券報：除了出口售價提高這一變化外，在“十二五”開局之年，在其他商務領域還有哪些是值得關注的？

霍建國：另一個值得關注的現象是，現在的增長格局中，民營企業還是比較活躍的。中國對外貿易形成了國有企業、外資企業、民營企業三大經營主體聯動發展、各有側重的格局。2011年，民營企業表現活躍，進出口市場份額持續擴大，成為推動我國外貿增長的生力軍。今年1—10月，民營企業進出口8243.2億美元，同比增長40.7%，比國有企業和外資企業同期增幅分別高18.5和22.8個百分點。

民營企業出口在今年多重壓力下，仍保持了強勁增長勢頭，一方面表明中國本土企業控風險能力、國際競爭力和開拓市場能力提升，另一方面也顯示中國轉變外貿發展方式的戰略已取得成效，效益和質量都在逐步提升。

總的來說，在外需減弱、市場動蕩、保護主義加強的不利局面下，2011年中國對外貿易的穩定增長是中國外貿企業克服困難、提升競爭力的體現，也是中國政府實施科學的對外貿易發展戰略、實施有效的對外貿易政策的結果。

明年出口形勢仍不容樂觀

上海證券報：對于明年整體的貿易形勢，您有怎樣的一個整體判斷？

霍建國：從目前的國際、國內經濟形勢來看，2012年乃至更長的一段時間，發達國家經濟減速、新興市場壓力增大等使得中國面臨的國際貿易環境仍不容樂觀，加上我國經濟發展的內生性矛盾、要素成本上升、人民幣波動等因素，都將使外貿企業的經營壓力加大。我們預測判斷，2012年，進出口預計將保持22%左右的增長。

上海證券報：對明年來說，可能會遇到最大的困難是什么？

霍建國：我個人覺得，信貸規模上的壓力還是第一位的。中小企業特別是小微企業在信貸規模上可能會出現障礙。據我掌握，企業成本的上升還是可以控制的。比如工資上升20%，但工資成本占整個產生品成本的15%—20%，反映在總成本中不過2%—3%。另外，人民幣升值也會帶來一些壓力。即使這些都有困難，但如果能夠拿到貸款，能夠維持生產，企業通過努力把售價做高等辦法，還可以基本維持。

除了成本、信貸等壓力，內部還有公平競爭環境的問題。在煤水電等各種資源上，有很大的地區和產業差異。這些不公平環境不利于調動更多企業的積極性，所以創造公平的競爭環境，如打假、知識產權保障等方面都很重要。

國外市場還是處在緩慢恢復過程中，需求拉動比較弱。同時，貿易保護主義也有一定影響。雖然總量不大，但是對行業的影響比較大。明年按新的形勢判斷，保護主義可能會進一步上升，特別是同歐美市場的矛盾會進一步加劇。因為歐美經濟明年不會有太大的好轉，而且大選年可能會拿中國做文章，所以我國的外貿可能面臨更大的壓力。

上海證券報：今年的進口增長強勁，我國的貿易平衡狀況得到了不小的改善。在追求平衡的過程中，應怎樣看待擴大進口和穩定出口的關系？

霍建國：曾一度有過這樣的觀點，在外貿平衡壓力比較大的情況下，大家就認為出口的降低是有利于平衡貿易，大家對這個結果是滿意和接受的。但當前，隨著中國經濟的整體回落，人們會發現出口的支撐作用和出口的乘數作用會越來越明顯。

出口對經濟的作用，不僅僅是理論上的凈出口，它有一個乘數效應。這個乘數效應對于國內的就業和整個制造業的配套是有重要作用的。從這個意義上講，更多的部門開始認識到出口的重要作用。

我們不能夠容忍投資、消費和出口出現同步回落。但現在看，投資的后續潛力是很弱的，而消費又遲遲拉動不起來，其實現在的拉動模式已經從2009年投資拉動比較突出到出口日益發揮更大的作用，因此到現在來看，當出口回落的時候，人們還是比較緊張的。

有人說出口至少要保持15%以上的增長，15%基本上是一個臨界點。如果到臨界點以下，主要影響的是就業。現在和出口相關的就業保守統計大概是8000萬。

因此，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繼續提到，要穩出口、擴進口并重。在努力擴大進口的同時，保持出口穩定。

內貿“十二五”規劃或近期公布

上海證券報：今年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特別強調，要牢牢把握擴大內需這一戰略基點，擴大內需特別是消費需求。從商務部的角度來講，在擴大消費領域主要有什么動作？

霍建國：商務部在去年的年終工作會上就提到要編制內貿“十二五”規劃，這是我國的第一部內貿規劃，其主要目的是促進流通消費。這一規劃有可能近期要公布。

內貿主要包括物流配送、商業、服務業三大類。目前的情況是，商業本身設施還是比較完善的，物流配送的問題相對多一些。從目前的規劃內容看，整個內貿“十二五”規劃做得還是不錯的，對流通消費有一些判斷和問題說得比較清楚。

從流通環節看，目前流通體系不完善和流通主體能力比較弱是主要的問題。為改善這一問題，應加快對金融主體的支撐，讓它發揮更大的作用，形成比較完善的城市商業網點布局。過去我們的重點在農村，“萬村千鄉”、“家電、汽車下鄉”等，都產生了一定的效果。在穩定農村的同時，現在也應該抓住城市的建設。因為現在除了大中城市有物流配送體系外，還有社區物流的建設不夠完善。城市里要做的很多，并不局限于打造一條商業街，而要把工作做得更深入，建立社區的配套服務，這樣也許商業的利潤不是很高，但是對老百姓改善生活質量有很大的好處。

從消費環節看，當前整個消費能力增長相對比較緩慢。經濟轉型要轉向依靠內生動力，消費對經濟的拉動作用就很重要。現在我們的消費率只有40%左右，而儲蓄率還較高，這意味著中國消費的潛能比較大。我覺得消費升級和消費的便利化、現代化是比較重要的，需要用新型的消費方式加以引導。內貿“十二五”規劃中對電子商務、超市連鎖業態的布置也提出了一些好的思路。

產業應進行全面升級和布局調整

上海證券報：我們注意到，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到要繼續推動出口結構升級，在出口的轉型升級中，接下來要關注哪些領域？

霍建國：“十一五”以來，我們的轉型和升級走得還不是特別順。出口的轉型升級還不錯，但是從產業的梯度轉移看，進步還不是很大。

去年底今年初的時候出現過用工荒，企業開始向中西部內遷，效果是比較積極的。但是，現在由于土地、落戶資金、勞動力培訓等方面存在一些制約因素，導致轉型的后續行動比較慢。

我國曾出臺了促進產業承接轉移的文件，這個文件對指導產業梯度轉移有指導性作用。但之后更需要有一個細化和可操作性強的文件，進一步加大產業梯度轉移和結構調整的力度。現在東部要向服務業、高新技術產業過渡。中國的中高端服務業會停留在東部，而另一部分中低端，特別是勞動密集型產業應該優先選擇中西部進行布局和調整，這樣會對中國整體的產業布局，特別是拉動中西部的經濟增長有重要作用。我覺得，從中央到地方應該采取更具體的措施，創造條件來推動這個進程。

現在的產業轉移比較緩慢。我國應該在近幾年對產業進行全面升級和布局調整，這樣有利于奠定下一輪競爭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