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行走在巴塞羅那街頭,大大小小的銀行網點隨處可見。這些銀行網點表面上看并沒什么大的區別,但在一家酒店工作的員工埃斯卡普對記者說，“現在大家都知道銀行有問題，特別是小銀行問題可能更大。我已經把賬戶從小銀行轉到大銀行了。”

埃斯卡普的話，道出了西班牙銀行業被房地產泡沫拖下水后正在面臨的危機。上個世紀末開始，由于很容易從銀行獲得貸款,西班牙房地產市場異常繁榮，房價大幅上漲。但隨著2008年金融危機的爆發，西班牙的房地產市場大跳水，銀行業的不良資產攀升,最終被卷入泥潭。而記者在采訪中發現，相對于大銀行，西班牙的銀行系統里問題最大的是地方儲蓄銀行。

樓市崩盤壓垮銀行業

作為仲量聯行巴塞羅那資本市場部的總監，夏維爾·艾斯托拉齊在這個公司已經工作了十年，此間剛好經歷了西班牙房地產市場泡沫的繁榮和破滅。

談到2007年西班牙房地產泡沫破滅前的景象，夏維爾覺得一切都歷歷在目。“那時候，人們真的和瘋了一樣。”他搖搖頭說。

上個世紀末開始，西班牙房地產市場異常繁榮，房地產價格在1997年-2007年的十年里暴漲了200%，這也拉動了西班牙經濟的增長。由于西班牙各大銀行之間互相競爭，買房人甚至可以從銀行獲得高達房款100%甚至120%的貸款額。當時大家都開玩笑說，“銀行給你房屋貸款的同時，還送你一輛車的貸款。”

在房價上漲帶來的賺錢效應驅動下，大批西班牙人加入購房大軍,到2007年擁有自有住房的西班牙人數量已經達到總人口的80%。

然而今天,大量不良地產資產反而成了銀行手中“燙手的山芋”。一方面,房價高企時向銀行借貸的很多普通百姓在房價泡沫破滅后都不愿再繼續還貸，他們的房產只能被收進銀行的腰包。另一方面，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后西班牙房地產市場大幅下挫,當時許多銀行不但沒有想法收回貸款，反而認為房價的調整只是一時的，繼續給房地產企業融資。后來許多房地產企業倒閉，把賣不出去的地產項目留給了銀行。

記者在街頭采訪時遇到一家房地產中介公司的經紀人,據他所言,目前西班牙二手房市場上有大量貨源來自銀行,但中介并不愿意接銀行的“貨”。這是因為盡管銀行的房產比當地其他二手房價格往往便宜兩到三成，但這些房子很多都遭到了原房主的破壞，甚至一些房子里的墻都被原來的業主給砸了。

圖為加泰羅尼亞儲蓄銀行，去年9月西班牙央行曾向這家銀行注資17.2億歐元。

地方儲蓄銀行成“重災區”

“這家銀行出事了。我的銀行賬戶原來就在這家銀行。”在巴塞羅那的大街上，朋友薇拉指著一家叫CatalunyaCaixa的銀行告訴記者。經記者查證，這家銀行是加泰羅尼亞儲蓄銀行，由巴塞羅那地區政府控制。去年9月西班牙央行曾向這家銀行注資17.2億歐元。

據夏維爾介紹，在西班牙的銀行系統里，問題最大的是地方儲蓄銀行。不同于其他商業銀行，西班牙各地的儲蓄銀行大多有上百年的歷史，控股股東多是各個地方政府。在房地產市場繁榮的時期，這些地方政府鼓勵其控制的儲蓄銀行盡可能多的發放購房貸款以刺激本地經濟，其中大量貸款發給了那些根本還不起貸款的人。在房地產泡沫破裂后，這些儲蓄銀行自然成為了“重災區”。

幾年前西班牙各地的儲蓄銀行有40多家。2008年全球經濟大衰退時，西班牙的儲蓄銀行兵敗如山倒，大量出現壞賬上升，融資困難等問題，破產倒閉席卷而至。過去幾年里西班牙央行已經拍賣了多家破產的儲蓄銀行的股權，并將一些儲蓄銀行進行合并，目前儲蓄銀行的數目已經大大減少。

西班牙IESE商業學院教授摩根·奧爾森在接受中國證券報記者采訪時指出，西班牙的儲蓄銀行在房地產上的損失很大，但由于這些銀行的財務不透明，現在還無法估計損失的具體規模。由于未來西班牙房地產價格還存在下滑的空間，他認為對儲蓄銀行進行“壓力測試”，搞清楚如果房價再下滑對銀行將產生多大的影響非常重要。

大銀行或存轉機

相對于儲蓄銀行，西班牙大銀行的情況要好一些。摩根·奧爾森指出，西班牙的大銀行業務相對分散，不像儲蓄銀行那樣主要依賴房地產，比如桑坦德銀行就有很多海外業務。

此外今年7月，歐元區財長達成一致，宣布將向西班牙銀行業提供至多1000億歐元的援助。奧爾森預計這些援助將用于給商業銀行補充資本金，具體的細節還有待進一步跟蹤。

瑞士銀行分析師指出，隨著西班牙國家財政狀況逐步穩定，其銀行體系可能受到支持。只要銀行能在國際援助的支持下保持償付能力，就可以從歐洲央行獲得流動性，從而購買本國發行的債券。這些債券又可以作為獲得歐洲央行其他資金的抵押品。由此一來，便可以確保國家在外部支持相對較小的情況下，仍能夠在財政改革過程中獲得銀行機構的融資支持。

西班牙對外銀行（BBVA）的報告指出，西班牙經濟未來或存在轉機。與歐元區其他國家相比，西班牙自2008年以來以更快的速度改善了生產力和競爭力，每小時的單位生產力較危機前提高了8.3%，出口也獲得了較快增長。在歐元區其他國家出口增長僅為1%時，西班牙的出口增長率達到了9.5%，這一增長甚至超過了德國。

對于西班牙大銀行的近況，西班牙桑坦德銀行在回復中國證券報的郵件采訪時指出，政府已要求外部和獨立咨詢機構對銀行進行評估，根據評估的結果決定哪些銀行需要再融資。桑坦德銀行首席執行官奧利弗瑞德·薩恩斯稱，“我不相信歐元區會解體，我們會安然渡過這段艱苦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