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電千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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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電力體制改革路上,煤電企業經歷盈虧大反轉、冰火兩重天。煤電雙軌制下,煤炭企業迅速脫貧致富,火電企業卻進入虧損時代。上調電價能否拯救電企、緩解電荒?今冬明春電荒再現您好觀眾朋友…
中國電力體制改革路上,煤電企業經歷“盈虧大反轉、冰火兩重天“。煤電雙軌制下,煤炭企業迅速“脫貧致富”,火電企業卻進入“虧損時代”。上調電價能否拯救電企、緩解電荒?
今冬明春“電荒”再現
您好觀眾朋友,歡迎收看《金融市場觀察》。最近幾年,“電荒”這個詞越來越為我們所熟悉,甚至有的人還有“拉閘限電”的經歷,而到了今年,“電荒”問題越發突出,從年初開始,到夏季的用電高峰,再到冬天的取暖用電,越來越常態化的“電荒”讓我們不禁要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問題出在哪里?
今年以來我國電力供需矛盾較為突出,夏季那輪電荒至今讓人心有余悸,缺口已經突破了7年來最大值。華北、華東、華中電網電力缺口3000萬千瓦,共有17個省份采取了拉限電和錯避峰的措施。隨著冬季取暖用電高峰來臨,電荒再度撲面而來。中國電力企業聯合會近日預測,今冬明春全國最大電力缺口在4000萬千瓦左右,其中既缺煤又缺水的華中和華南地區電力供需矛盾最為突出。
新華社江西記者彭菁:隨著冬季用電高峰即將到來,江西電力供需矛盾又將突顯。按照歷年情況,度冬期間的電煤供應趨于緊張,且冬季水枯導致水電發電能力進一步下降,一次能源供應問題對電網供電能力的制約效應更加突顯。
據預測,江西電網今冬明春最大統調負荷1400萬千瓦,綜合考慮電煤供應、外購電、水電來水、機組檢修以及系統備用容量等因素,江西電力供應缺口大約在100萬千瓦以上,明年1月份最大電力缺口可能超過200萬千瓦。
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江蘇。2011年是江蘇7年來用電形勢最為嚴峻的一年,今年夏天江蘇最大電力缺口在1100萬千瓦以上。經過了2004年以來最嚴重的電荒,江蘇省要求發電企業抓好冬存煤的準備工作,目前存煤可以保證18天以上供應。
江蘇省電力監管專員辦公室市場與價財處處長季剛勇:從我們江蘇電監辦的今冬明確的電力負荷情況來看,江蘇今冬總體的這個情況是緊平衡,基本平衡,當然出現極度惡劣天氣,可能出現供不應求的這種情況。
電企哭窮:每發一度電虧損8毛6
在過去幾年的“電荒”中,有因為干旱所導致的水電欠發,也有跨區輸電不能調劑余缺的影響,還有經濟向好發展用電需求增長、夏天以及冬天的季節性缺電等等,然而,在每一次“電荒”背后,都有一個繞不開的“死結”——煤電價格倒掛。“市場煤、計劃電”的情況使得全國大部分發電企業叫苦不迭,發電越多,虧損越大。
作為年產超8億噸的煤炭大省,山西卻是全國發電企業虧損最嚴重的省份,其中南部地區更是“重災區”。位于山西中南部地區的13家電廠就多次“聯名上書”,向山西省相關部門反映,由于“連年虧損,資金鏈面臨斷裂,無錢買煤”,希望山西省政府“緊急采取幫扶措施”,以解燃眉之急。多家電廠負責人還集體赴京,代表山西部分電廠向國家相關部門提出了調整電價的建議。
華能榆社發電有限責任公司是這13家電廠中的代表之一。據電廠負責人介紹,2007年以前,榆社電廠一直處于贏利狀態,由于煤價不斷上漲,2008年9月開始虧損,至今累計虧損達11億多元,資產負債率達120%。
華能榆社發電有限責任公司副總經理徐丑申:真正的虧損是從2008年開始的,今年下來是整整4個年頭,當時虧損的時候就是因為在2007年底煤炭突然市場化以后。標煤價到廠對我們來講漲幅在300塊錢以上一噸煤,那么300塊錢以上,2009年調了兩次電價以后,其實真正疏導的只有100塊錢的煤價,(每度電)少4分錢,那么還有200塊錢的煤價上漲以后一直就沒有疏導。今年調了以后,調完以后煤價仍然在上漲,所以這塊虧下來永遠沒有彌補上來。
處于山西中南部的十多家燃煤發電發電企業,可以說同病相憐、進退維谷,其境遇和榆社電廠基本相似。在上報給山西省電力行業協會的文件中我們看到,這13家企業今年1至10月累計虧損32.89億元,平均資產負債率已經達到111%。
在通常情況下,電煤占發電成本的80%,如果煤價不降,而電價又不提,僅靠其他手段來提高企業效益,其影響只是杯水車薪。我們來算一筆賬,從2008年至2011年10月,火電企業的到廠標煤單價從340元/噸漲到800多元/噸,漲幅達到130%以上,而同一時間段內,上網電價僅僅漲了37.5%,遠不能覆蓋發電成本的大幅飆升。
華能榆社發電有限責任公司副總經理徐丑申:大概是煤價的漲幅應該是在電價漲幅的5倍,是它的5倍。這就是一個5﹕1的關系。
煤價上升的幅度遠遠超去了我們的預期,我們現在的電價無法去抵御和接受它,所以所謂的一種倒掛吧,一直在虧損,今年1-10份的數據,是全年累計虧損2.36個億,度定虧損不含稅的價格是每度電虧損7分4,如果含上稅以后應該是8分6左右,就這樣一個水平。
煤上漲、電提價,電提價、煤再漲,幾個回合下來,處于下游的電力企業已經無力應對。
江蘇省電力監管專員辦公室市場與價財處處長季剛勇:從我們江蘇省的電監辦的統計情況來看,發電企業近幾年的經營情況不是太好的,有60%的電廠虧損,特別是30萬千瓦以下的電廠,虧損因為他容量少,虧損更嚴重,從負債情況來看,我們江蘇電廠的負債率,我們南煤電廠的負債率達到78%
1959年建廠的國電諫壁發電廠,是江蘇省最大的火力發電企業,已走過半個多世紀的風雨歷程,為江蘇和長三角地區國民經濟發展、地方工農業生產作出了重要貢獻。然而最近幾年,他們的經營壓力越來越大。諫壁發電廠現有職工3000人,退休職工2470人,人員包袱很重。雖然有較高的機組容量,但由于煤價持續高位運行,就發電效益而言,今年全廠虧損了5000多萬元,。
中國國電諫壁發電廠廠長錢忠文:近年來,國家實行宏觀調控,貨幣市場持續緊縮,連續上漲存貸款利率,給我們企業的資金也帶來非常大的壓力,一個是企業本身需要熱場,資金量非常大,因為我們整個企業規模還是比較大,另外我們還在擴建200萬機組,對我們發電行業來講,資本金20%,80%還需要融資來解決的。
2008—2010年,僅五大電企火電累計虧損額就達到602.57億元。如果算上其他火電企業,三年深陷虧損泥潭的火電行業虧損可能達到上千億元。
華能榆社發電有限責任公司副總經理徐丑申:你說哪個企業能連續幾年虧損十幾個億,我們預計到今年年底下來應該能虧損到11.5個億,這么一個小廠,這是一個非常可怕的數字。責任電量,計劃電價,國家管控,但是我們企業你還得站的高度高一些,都在發責任電,盡管倒掛,盡管虧,我們還在發,就這么感覺,越虧越多。
由于貸款利息上漲,財務費用逐年增加,榆社電廠面臨資金鏈斷裂、電廠停產的危險。徐經理說,不斷地借錢,再不斷地虧錢,這樣的日子看不到頭。而像這樣多家電廠“聯名上書”的事情已經成為常態,僅2011年,他們通過山西省電力行業協會向相關部門反映經營困難情況已有8次之多。
煤礦喊冤:“賠本買賣”怎么成了常態?
歡迎回來。前面我們說到,伴隨著煤價的不斷上漲,發電企業頻頻陷入緊急“煤荒”,電企恨透“煤超瘋”,而另一方面煤炭企業也有自己的苦衷。擺在煤炭企業面前的窘境是,電煤與市場煤、省內價與省外價存在較大差距,可是,保障電煤、民用煤、重點企業用煤這些都是“政治任務”,企業明知是“賠本的買賣”,也只能暫時丟掉市場保電煤。
2008年6月19日,國家發改委發布限制煤炭價格的通知,要求到2008年年底,對全國發電用煤實施臨時價格干預措施,全國煤炭生產企業供發電用煤,包括重點合同電煤和非重點合同電煤,其出礦價均以2008年6月19日實際結算價格為最高限價。
鄭煤集團煤炭運銷公司總經理張金輝:我們一直按照國家的有關規定,嚴格執行限價政策,堅決不漲價,也不能漲價,這些東西如果拿著東西跟省外的比得話,我不漲價的重點合同煤價,和我的市場煤價相比的話,一噸煤能超300塊錢左右,也就是從2008年以來,我們損失21個億,就是煤價我們損失21個億。
由于近年煤炭成本快速上漲,而電價上調不大,火電企業利潤被“擠壓”,造成全行業大面積虧損。而一些煤炭企業對電廠卻又十分抵觸,認為發電企業“綁架”政府壓低煤炭價格盤剝煤企利潤。
國都證券高級投資顧問孔文方:煤炭企業他們的這種抱怨的話,也是可以理解的,這里的根本問題在于一個機制的問題,換句話說,煤炭的價格已經是市場化的一個價格,而電價一直走的還是計劃經濟的路子。
一些煤炭企業還反映,這幾年雖然煤炭效益看好,但各種各樣的收費隨之而來。根據不完全統計,目前正常的運費和各級政府部門征收的稅費和基金等電煤收費項目約30多種,占煤價的35%-50%,估算全國每年在電煤流通環節的收費高達3000億元以上。
鄭煤集團煤炭運銷公司總經理張金輝:有的職工對我們也有意見,一噸煤賣800多的煤,我們不去賣。我去賣五百多的煤,這就是講政治顧大局理性的去提,實際我們的煤炭重點合同完成了以后,我們就是略高于重點合同這樣一個價格仍然供給重點用戶,略高于比市場面差了一大塊,2011市場煤做的幾乎就沒有了,就沒有市場煤了。
電和煤的“雙軌制”故事
如此看來,電企、煤企,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目前煤電價格雙軌制似乎已經給煤電關系系上了一個“死結”。而電企、煤企伴隨中國電力體制改革一路上扮演的角色,也經歷了“盈虧大反轉、冰火兩重天”。
2002年以前,我國長期執行的是煤、電計劃模式。由于煤炭處于供過于求的狀態,國家每年召開一次煤炭訂貨會,會上國家定好煤炭價格,分配好運力,煤、電企業再去銜接量的問題。在這種計劃模式下,煤炭行業長期虧損。而此時的電力企業,卻是“電機一響,黃金萬兩”。
逆轉發生在2002年,之后國家逐步放開煤炭價格;2005年以后完全放開,形成了以合同價為主進行煤炭交易、并確定鐵路運量的市場格局。
2000年以來,由于經濟的快速發展,各地新建了一大批重化工、高耗能企業,火電企業實現了超常規發展,造成煤炭供不應求,加上國際原油、煤炭價格快速上漲,導致國內電煤價格不斷攀升,煤炭企業迅速“脫貧致富”,而有關“煤老板們”一夜暴富的神話,也多了起來。可是,風水輪流轉,與此同時,上網電價卻繼續承襲了電改前“政府管制”的定價模式,還推出了標桿電價,火電企業逐步進入了“虧損時代”。
2010年,五大發電企業運營的下屬436個火電企業中,虧損企業236個,虧損面高達54%。由于電煤價格難以消化,火力發電企業發電越多,虧損越多。而發電企業與電網對接的“雙軌制”更加劇了這一矛盾。由于發電量的計劃內和計劃外之分,超計劃發電部分電網要降價收購,后果是電煤價格上漲時,電廠多發電不僅不會多收益,而且還會增加虧損。于是就出現了電廠消極怠工的現象。
山西省社會科學院副院長潘云:也就是說比如說我們電價5毛多錢,那么實際上供電企業供給電網的電價是3.56毛,那么這個電網的價格運行費用在1.5毛左右,這種空間是不是還有可以調節的余地。這是一個方面,就是需要電網方面做這方面的努力吧,盡可能的把電網的運行費用降下來,這樣的話我們可能不調整總電價,但是給電企的這個價格就能讓一部分利。
漲電價抑煤價能否根治電荒?
11月30日,在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宣布電價上調的同時,頒布了新版的煤炭“限價令”。與以往不同的是,新版限價令盯上了“市場煤”,從2012年1月1日開始,要求當前每噸價格在850元附近的環渤海港口市場煤價降至800元以下;對合同煤卻法外施恩,允許其2012年價格同比上漲5%以內,通過提電價抑煤價等方式多管齊下為發電企業減輕負擔。消息一出,本該輕松的發電企業還是笑不出來。
國家電力監管委員會華中監管局辦公室主任周國文:國家發改委從2011年12月1號,對湖北省的火力發電企業上網的標桿價提高3分3,這個對湖北省得火電企業,有個比較大的促進作用,國家發改委的這個組合拳,對煤礦的限價和包括幾個大港口的限價,對價格的抑制也有一定的作用,但是他的后期這塊,能不能實現發改委的政策執行到位,那還要待下一步的觀察。
鄭煤集團煤炭運銷公司總經理張金輝:要解決我們的民生問題,我們的人均工資才4萬塊錢,人均年收入才4萬塊錢,明年在發展投入方面,我們小煤礦技改方面要投入接近80個億,我們在內蒙錫林格勒有兩塊煤田,又要開始建井,這一塊投入又要三四十個億,所以我們壓力非常大。
為了疏導煤電價格矛盾,近年來國家層面多次實行了煤電聯動。按照規定,聯動的標準為煤價漲幅的70%,另外30%的漲價因素由電力企業消化。而在現實生產中,通過聯動調高電價后,隨之而來的是煤炭新一輪漲價,電力企業再次提出煤電聯動要求,國家再次調高電價。輪番漲價令下游工商企業承擔了更大的用電成本。
中國國電諫壁發電廠廠長錢忠文:現在應該說電價調整還沒有到位,只能是部分緩解。另外從長期看煤炭價格還是持續會上漲,整個煤炭價格已經市場化了,對發電企業來說電價還是受到計劃調控,從長期來看我們還是擔心是不是能夠真正做到煤電聯動,整個管理體制如果說沒有捋順的話,發電企業今后還是會面臨像現在這個困境。
在走訪中我們發現,電力市場化改革幾乎是業界的共識,而國家制定的電力體制改革方案也較為完善,在目前“電荒”、“煤荒”已經成為常態之際,推進電力體制改革十分緊迫。
國都證券高級投資顧問孔文方:從整體的改革進程來看,我們認為電力行業改革的話呢,盡管是進行了多年,但是從目前來看的話呢,進度并不理想,而發改委這次措施也只是頭疼醫頭腳痛醫腳的一個臨時性的一個措施,我認為只有在電力企業的加快改革,才能夠最終解決煤價和電價之間的矛盾。
山西省社會科學院副院長潘云:從企業層面我們盡可能的完善市場經濟方面的制度,使他們按照市場經濟規律來運行,從宏觀調控角度來講,我們按照市場經濟的要求結合我們國家的整個總體經濟運行水平我們把我們的調控手段、調控方法弄的更合理、更科學,那么這樣的話我覺得這些問題才能從根本上、從長期上解決。
電力體制不順是造成當前我國電荒的重要原因,也是影響未來電力安全的主要因素。我國電力體制改革在實施“廠網分離”的第一步后,由于各利益主體相互“頂牛”,進展緩慢,致使電力行業既非“計劃”、又非“市場”,亂象叢生。火電企業多發多虧,政府調煤心力交瘁,煤炭企業怨聲載道,在電力供需不斷趨緊的情況下,只有毫不動搖推進電力體制改革,通過理順體制機制才能有效緩解電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