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擺地攤成為許多都市白領流行的一種業余生活體驗方式，如今，它也正悄然在上海閩籍鋼貿從業者中流行開來。鋼貿商周楊(化名)，最近開始白天上班，晚上擺地攤的生活。

    信任危機中資金、渠道受阻，閩籍鋼貿商接單難

    據周楊(化名)介紹，由于近年來受鋼貿信任危機影響，市場對閩籍鋼貿企業較為排斥，“雖然現在需求還不錯，但目前狀態下，閩商很難接到單子，包括一些老牌的閩籍鋼貿企業也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

    此外，近年來鋼材電子商務交易平臺如雨后春筍般崛起，且不少鋼廠直供比例大幅提升，鋼貿商的份額被嚴重擠壓，特別是小型鋼貿企業處境越發艱難。

    他同時表示，在上海當年鋼貿集中的一些區域，由于鋼材生意清淡，不少鋼貿從業者晚上會擺擺地攤，“一方面這是一種難得的生活體驗，另一方面，也可以賺一點外快彌補鋼貿方面的微利經營”。

    “主要還是信譽和資金實力兩方面的缺陷，導致閩籍鋼貿企業生意越發清淡。現在下游客戶都流轉到其他的地方去了。”

    據了解，松江地區的一家河北鋼貿企業，今年的生意比往年好了許多。據業務經理透露，該公司目前出貨量一個月基本上都在1萬噸以上，且每天都在補貨。

    “一種難得的生活體驗”

    “你知道的，擺地攤肯定會經常‘邂逅’城管。有時候城管一個晚上來幾次，而且就一直蹲守在那不走，有幾次都快十點了他們還沒還沒走，我們幾個人就一直在那等著，堅持等城管走了，繼續擺地攤。”周楊笑著說，“幸好，上海的城管還比較‘溫柔’，執法文明。”

    “我們幾個伙伴常常說好了，等這一趟地鐵的人流散了就回去，結果看有生意，又繼續等下一趟。每天收攤回家，清點營業額時，是最開心的時刻，苦是苦點，但卻是快樂的。”

    他感慨道，“擺地攤，其實是一個很好的生活體驗，也讓我明白了任何行業，看上去似乎都很賺錢，做進去了，才發現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簡單。不管怎樣，我們相信，信念不倒，希望就還在”。

    2003年前后，他來到上海，加入到鋼貿大軍中。那時候，鋼貿行業正如火如荼。從業務員到自己開辦鋼貿公司，靠著鋼材現貨生意，他賺得了人生的第一桶金，順理成章，擁有了自己的房子、車子。

    后來，經不住親朋好友以及銀行的“攛掇”，踏進了融資擔保這趟渾水中。“2009年前后，身邊所有的親戚、朋友都開始玩融資，搞擔保貸款。當時，如果你沒有參與，所有人都會認為你是傻子。”

    “錢來得太容易了，一下子擁有了那么多資金，自然會去想如何讓錢生錢，并沒有過多考慮其中的風險，”他說。

    到了2011年下半年，當銀行貸款無法獲批時，他感到了危機。他坦言，鋼鐵行業受周期性影響大，時好時壞，早已習以為常，沒想到的是，這一波危機竟以如此凌厲的速度，迅速波及整個鋼貿圈。到了2012年，華東地區的福建鋼貿商紛紛倒下，而他借出去的好幾百萬款項，也終究無法追回。

    “借給親戚朋友的錢，是要不回來了。沒辦法只好變賣車子、房子，東挪西湊先把銀行貸的款先還了。幸虧當時比較保守，貸款數額小，否則本息加起來，被套牢在里面，會死的很慘。”

    “辛辛苦苦幾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在這場鋼貿危機中，房子、車子頃刻間就都沒了，還欠了銀行一屁股債，那種心在滴血的感覺，你能體會得到嗎?肯定不能!那時候，我一個月瘦了10斤。”關于自己的故事，他娓娓述說著。“如今再回首，經歷了這些，感覺自己成長了許多。或許，沒有親身的人可能根本無法理解這些。不管怎樣，我現在很努力踏實地做生意賺錢，感覺很踏實。”

    “不改，就沒有機會”

    鋼貿黃金十年，造就了諸多財富夢想。“點鋼成金”這樣的傳奇，在2009-2011年期間大量滋生，又在2012年一夜覆滅。

    2008年以來，在信貸資金助推下，鋼貿信貸泡沫逐步產生并不斷膨脹，于2011年達到頂峰。而2011年下半年起，宏觀經濟形勢出現轉折，信貸市場收緊，貼現利率一度高至14%，多家鋼貿市場資金鏈更為緊張。而部分銀行上級行針對鋼貿市場信貸風險加大的情況，調整了原有的信貸政策，對部分存量貸款實行到期收回或壓降，加速了鋼貿市場信貸風險暴露的進程。

    2012年1月，無錫一家鋼材市場老板“跑路”的消息，成為刺破泡沫的“最后一針”。至此，多家銀行紛紛對鋼貿市場加快收貸。以此次事件為轉折點，鋼貿信貸業務迅速墜入深淵，信貸資產質量急劇下降并持續惡化，市場逃廢債行為蔓延，市場擔保公司名存實亡。

    至此，一度絢爛無比的鋼貿信貸泡沫，徹底破滅。

    “當背負沉重考核壓力的基層銀行，遇到能輕松助推完成各項考核任務的“全能型企業”(如鋼貿企業)，雙方不免‘一見鐘情’，欲罷不能。”無錫銀監局局長戴玉明曾撰文指出，鋼貿信貸泡沫之所以越吹越大直至破滅，除了市場方及企業主自身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外，各銀行業金融機構，特別是部分大型銀行亟需深刻反思，牢記“血的教訓”。

    周寧籍鋼貿從業者陳先生則坦言，這一波，就像急速狂奔在高速路上的一個急剎車，于是追尾、堵車，交通事故便越發嚴重。而當駕車人發現方向錯了，調頭已不可能，前進則越走越遠。

    “周寧人在鋼貿行業最好的機會已經過去了。經歷了這一波危機，對于鋼貿這個資金密集型產業，想重新崛起，恐怕是不可能的了。”